杭杰談陶刻:詩情畫意文思皆入壺
紫砂壺自曼生倡導“文人壺”之后,器以載文、文以載道,在紫砂壺上銘刻書畫凸顯文人氣韻十分普遍。但是,紫砂壺刻了書畫就是文人壺了嗎?其實不然。文人壺的銘刻,需【切形】、【切茗】、【切情】,如果僅僅是為了刻字而刻,便如同標簽裝飾,毫無味道,不僅沒有一絲文人氣韻,反而落了俗套。
優秀的陶刻者,首先要懂壺,理解壺的創作意境,在壺面的構思刻劃布局上能精心考慮,使刻繪在壺面上錦上添花。器型和刻繪內容、刻繪形式需和諧統一、配合默契,使作品意境能表達準確、完美,富有生氣,這樣才能體現刻繪的藝術價值。
杭杰老師深諳此道。作為業內少有的制刻全能實力派,杭杰老師的陶刻技藝已臻藝境。他功底扎實,將刀法的深淺、徐疾、節奏把握在心中,將書法的虛實轉變、繪畫的濃淡變幻,一一呈現在紫砂壺上,內容協調、格調高雅,烘托出古樸、典雅、清逸的意蘊,也更體現出紫砂醇厚、樸素、雋永的意味。
在設計陶刻內容時,杭杰老師非常注重刻繪、銘文與壺型、壺意、壺蘊的協調、搭配。他根據壺的創作意境,在壺面上構思刻劃,使其對紫砂壺的裝飾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。刻繪與壺互相補充,相映生輝。
潘壺
《潘壺》造型經過杭杰老師的再創作,既有傳統器型的古樸韻味,又有獨特的個人風格,顯示出私人訂制般的專屬感和個性化。其正面銘“自重則威,知止有定”,反面繪一樹梅花,蒼古幽香。
談及這句銘文,杭杰老師認為,人到中年,修養、學識積蓄日深,自身在社會和家庭的定位與角色也越來越清晰。“自重則威”,學識上有充實淵博的“分量”就會產生威信、威望;“知止有定”,有修養上的定力,清楚自己的位置與所得,心安理定。
這樣的理念也是他在設計創新這款《潘壺》時的索引,壺身更圓潤鼓腹,壺與人皆穩重大氣。再搭配上刻繪的梅花,清峻悠遠,更是顯得品行堅韌高潔。
三足春意
《三足春意》扁圓鼓腹,似飽讀詩書而終悟道,有學富五車的厚實感;微隆的截蓋與之呼應。簡潔的橋鈕、一彎流、圈把,利落而又圓融飽滿,與壺身相呼應。它鼓漲的輪廓又有如蘊著春天蓬勃的生機,充滿鮮活的生命力與想象力。
壺刻南懷謹的名句“三千年讀史,不外功名利祿;九萬里悟道,終歸詩酒田園”,表達對親近山居生活的向往,遠離功名利祿,那自然清新的詩酒田園,才是真正的快樂人生。
德鐘
以男人的清正直諫風度為創作理念,在傳統《德鐘》壺型的基礎上作了稍許改良,融入更多儒雅、溫潤的氣質,如君子般低調內斂、溫遜謙和;身筒略高,猶如公子長身而立,玉樹臨風。選料時采用古樸潤澤的紫泥,深化其“老”味,又有“君子如玉”如決。刻銘“謙如君子”,切題、切壺,堪稱人壺合一。
小容得
《小容得》壺型肚腹飽滿,寓意心胸寬闊,盡可容得天下;壓蓋一馬平川,可平心頭不平之事;二彎流蓄水而發,溫厚而有力量;正耳把與圓珠鈕則是傳統壺型中最常見的式樣,平和內斂。簡單的器型融合作者質樸的人生觀,“容而得之”,有容乃大。
壺身正面銘陶淵明的名句“采菊東籬下,悠然見南山”,反面重筆刻繪遠有南山群峰巍峨,近有東籬之秋菊燦爛,詩畫相合,何其貼切!這首詩追求人與自然的和諧,意境高遠、哲理深蘊,超然于世俗利害、淡然而全足,與紫砂壺亦是十分相契。
高虛扁
虛扁壺有“壺中隱士”之稱,其虛懷若谷、鋒芒內斂,凸顯有容乃大的大家風范。其轉角圓潤,凸顯中庸取向;扁珠落蓋,不卑不亢。老子曰“敦兮其若樸,曠兮其若谷”,淡定從容,閑看花開花落、云卷云舒,正是此壺意境所在。
壺肩處刻繪“放懷于天地外,品味在詩書間”,胸懷高遠、心胸開闊,縱情山水、徜徉詩書,這兩句詩的意蘊與虛扁壺實是不謀而合,相得益彰。
巨輪珠
巨輪珠是古典傳統器型,具有“拙而密、樸而雅”的造型特征,古風濃郁。作者在原礦紫泥中調入砂粒,顆粒感極強,更添古樸韻味。壺身以隸書銘杜甫的名句“白首放歌須縱酒”,字體貼合古風,詩韻則滿含豪邁、坦蕩之意,與壺身金砂隱現、壺型古樸拙致的粗獷感渾然一體,極之和諧。
暗香
《暗香》,以有梅花冰清玉潔之感的朱泥為原料,在創作時著力于一個“暗”字,只在壺鈕處塑以小小一枝梅花,寓意梅香淡淡襲來,清雅綿長,余韻不盡。刻繪裝飾時銘“一枝可清天地心”,寓意一枝寒梅即可清心,合“暗香”之名。
從以上作品我們能看出,杭杰老師的詩文書畫功底亦非常深厚,藝術修養和文化內涵浸潤已久。他的詩情畫意,他的文儒慕思,在很多作品里都有獨特的體現。書畫有高致,然后方可觀,然其欲有高致,須書(繪)者先有高致方可指望他筆墨不落塵俗惡道。將入世與出世結合在情趣上,落實于生活或文化本身,是文化素養、人格品質的一種表現。